魔物们加入之后,挖掘的进度快了许多。
黎明时分,魔树那错综复杂的、深埋在地下的根系开始显露出来。
虽然距离洛恩想要找的那段“依然蕴含生命力”的树根还有相当的距离,但只要顺着根系延伸的方向进行挖掘,想必进度还能再加快一些。
洛恩再次打开系统界面,查看了一下邪恶值余额。
“嗯……数量不算太多啊,大概相当于‘正义圣女’三天的份?”
七橡树镇大概有八百人,这八百人被洛恩吓唬了整整一晚上,产生的邪恶值也才只有大概五千点。
其实这也不少了。说起来,洛恩当初在云雀镇演戏、扬言要摧毁整个城镇的时候,得到的邪恶值数额也差不多是这些。
异常的是那位“正义圣女”塞西尔·墨菲。
“那家伙也太过嫉恶如仇了吧?她就这么讨厌我么?”洛恩苦笑着摇了摇头,实在是有点想不通,“……艾莉安,那家伙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去啊?”
一旁的艾莉安耸了耸肩:
“我怎么知道,我跟那个死心眼的笨蛋也没那么熟。不过那家伙确实对‘正义’有着异乎寻常的执念,而且意志力惊人。也正是因为这份执着,她才能变得格外强、然后继承‘正义圣女’的身份……话说洛恩,你问这些做什么?”
“嗯,我是在想……也许我可以想个办法,进一步开发这位‘正义’小姐的潜力……”洛恩摩挲着下巴,坏笑道。
每周生产一万点邪恶值,就是你的极限了么?
不,“正义”小姐!
我相信你拥有无限的潜能!
……此时此刻,在洛恩的心目中,“正义圣女”塞西尔·墨菲俨然就是一份固定资产。一份能够不断提供被动收入的固定资产。
“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,洛恩?”艾莉安纳闷道。
“没什么,我只是想给那位正义小姐写几封信,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罢了。”洛恩轻描淡写地说道,“嗯,虽然具体内容会有点刺激……那啥,艾莉安,你知道她的住址么?”
“唔,她现在应该待在圣城吧……不过你给我等一下,洛恩!你说信的内容会有点‘刺激’,是几个意思?嗯?!”
艾莉安忽然升起一丝警惕,因为她想起了洛恩以前说过的,“身为魔王,要把教会的七圣女全都收为后宫”的玩笑话。
就在这个时候……
不远处,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缓缓朝这边走来。
是宁薇。
……
“你们在……干什么?”
宁薇站在挖掘工地的边缘,困惑地向下望着。
“干什么,当然是在挖树根啊。”洛恩笑道,“大家都在全都在为了你而努力呢……唔,虽然其中有些人是被迫的啦。”
“……我没有拜托过你们。”宁薇的表情严肃,语气激动,“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么?教会早晚会知道这里的情况,然后派‘圣殿骑士团’来的!必须赶在那之前,让大家尽快离开这里!”
是的,教会早晚会知道。
虽然七橡树镇派出的信鸽都已经被艾莉安拦截了,但事到如今,附近的其他村镇和领主也差不多该意识到七橡树镇的异常情况,并且向教会传递消息了。
“总而言之,洛恩!你快让他们都停下来!”宁薇的身体焦急地颤抖着,眼眶微微泛红。
洛恩摇了摇头,笑道:
“我可没办法让他们停下来。那些魔物们都是自愿在做这件事情。为了拯救它们敬仰、爱戴的‘女王’,这些家伙心甘情愿、不顾一切……你就老老实实接受它们的好意呗?”
这时候,正忙着在坑洞里干活的魔物和镇民们也纷纷意识到了宁薇的到来,于是暂停了工作。
宁薇微低着头,依次看着那些魔物的眼睛,发出一声悲叹。
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副可怕的画面。她看到七橡树镇血流成河,魔物的尸体横陈在街道之上……就像四百年前她所见到的那些“地狱”一样,而且还更加令人心痛。
因为这画面中的每一只魔物,都是与她朝夕相处、等同于“家人”的存在。
宁薇深吸一口气,表情变得无比决绝:
“我明白你们的好意,也对此充满感激,但我还是无法接受……我无法接受大家因为而死。所以对不起了,事到如今,我只好……”
话音未落,宁薇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磅礴的气息。
属于魔族的气息。
宁薇打算对它们下达绝对无法反抗的“命令”。身为魔族,身为在场所有魔物的主人,宁薇对它们拥有绝对的支配权!
“所有魔物,听从命令!立刻停止挖掘工作,然后分批次、分不同的方向,离开这片土地吗,绝对不许回头!”
她一字一顿的大声吼道。
然而,出乎意料的是,所有魔物全都无动于衷。
“怎么回事?”宁薇疑惑不解。
这时,原本待在坑洞中的恐牙猩飞身一跃,来到地面:
“很抱歉,宁薇大人。您已经不是我们的主人了。我们早就料到,您会强行命令我们离开。所以从昨天晚上开始,我们已经转而奉‘洛恩大人’为主人了。”
宁薇脸色一沉,痛苦地摇了摇嘴唇:
“所以,你们最后还是选择追随‘魔王’,踏入纷争的漩涡么……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我,那倒不如……”
说话间,宁薇在手中凝聚起一团庞大的魔力!她准备自行了断。如此一来,“挖掘树根”这件事也就失去了意义。
就在这个时候,洛恩突然一声大喝:
“够了吧,宁薇。”
与此同时,艾莉安快如闪电地出现在宁薇身后。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,一阵耀眼的闪光之后,宁薇忽然浑身失去力气,瘫软在地。
“真是的,这女人……犯傻也该有个限度吧。”艾莉安轻轻啧了一声,不快地嘟哝着。
而洛恩则认真看着宁薇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道:
“宁薇,你若是在此时选择了断,反而是践踏了所有魔物的心意。对它们来说,这比失去生命还要痛苦。
“我知道,你不想看到流血,不想看到争执。你渴望和平,为此甚至愿意牺牲自己……我承认,这份愿望很美好,但这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幻象罢了。自我牺牲无法换来和平,逃避也不可能换来和平。”
听到这番话,宁薇一时哽咽:
“所以……我们和人类,注定要面对永远无法化解的仇恨,永远彼此残杀下去么?”宁薇的眼神里透着绝望。
说实话,宁薇其实也明白这个现实。
她只是不愿承认。
“魔物、魔族和人类之间,拥有巨大的差异。”洛恩回答道,语气里带着冷酷,“有差异,就会有隔阂;有隔阂,就会有战争和杀戮。这是客观事实。不过……唯一获得和平的方法,也正蕴含在其中。”
“唯一……获得和平的方法?”
“是的,唯一的方法就是战斗。用战斗来展示我们的意志和力量,用战斗来划定一条不容侵犯的界限。用战斗,来保护我们珍视的一切!教会的圣骑士?他们要来,便让他们来。但是我向你保证,这些人休想踏入这片土地一步!”
所以休息吧,宁薇。
你付出的已经够了。接下来的一切,都交给我。你想要的,魔物们想要的,我都会实现。毕竟我是必将成为魔王的人嘛。
洛恩的表情冷静而沉毅,但眼睛里却燃烧着熊熊的火光。
与此同时,艾莉安凝视着他的脸庞,神情有些恍然。因为她忽然意识到,现在的洛恩,已经与她最初见到的那个洛恩截然不同了。
简直就像是……她在梦中许见过许多次的,那个已经成为“魔王”的洛恩。
不知不觉间,她的心跳有些加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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